经典现代诗欣赏(1)
2021-10-19 04:03:41 19
《你一定要走吗?》——泰戈尔
旅人,你一定要走吗?夜是静谧的,黑暗昏睡在树林上。露台上灯火辉煌,繁花朵朵鲜丽,年轻的眼睛也还是清醒的。旅人,你一定要走吗?
我们不曾以恳求的手臂束缚你的双足,你的门是开着的,你的马上了鞍子站在门口。如果我们设法挡住你的去路,那也不过是用我们的歌声罢了,如果我们曾设法挡住你,那也不过是用我们的眼睛罢了。旅人,要留住你我们是无能为力的,我们只有眼泪。
是什么不灭的火在你眼睛里灼灼发亮?是什么不安的狂热在你的血液里奔腾?黑暗中有什么呼唤在催促你?你在天空的繁星间看到了什么可怕的魔法,是黑夜带着封缄的密讯,进入了你沉默而古怪的心?疲倦的心呵,如果你不爱欢乐的聚会,如果你一定要安静,我们就灭掉我们的灯,也不再弹奏我们的竖琴。我们就静静地坐在黑夜中的叶声萧萧里,而疲倦的月亮就会把苍白的光华洒在你的窗子上。旅人啊,是什么不眠的精灵从子夜的心里触动了你?
《系一根心弦》——泰戈尔
你七弦琴流泻的乐声跌宕,变幻。
琴弦向我悄悄地系上一根心弦。
从此我的心一年四季与你弹奏的乐曲一起铮铮作响,我的魂与你的旋律一起袅袅荡漾。
你的眸子里闪耀着我的希望之灯,你的花香中交融着我的憧憬。
从此白天黑夜,在你绝世的娇颜之间我的心放光,开花,怡然轻晃,我魂灵的影子隐现在你的脸上。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印度]泰戈尔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却还是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却还是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假如我今生无缘遇到你》——泰戈尔
假如我今生无缘遇到你,就让我永远感到恨不相逢——让我念念不忘,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着这悲哀的苦痛。
当我的日子在世界的闹市中度过,我的双手捧着每日的赢利的时候,让我永远觉得我是一无所获——让我念念不忘,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着这悲哀的苦痛。
当我坐在路边,疲乏喘息,当我在尘土中铺设卧具,让我永远记着前面还有悠悠的长路——让我念念不忘,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着这悲哀的苦痛。
当我的屋子装饰好了,箫笛吹起,欢笑声喧的时候,让我永远觉得我还没有请你光临——让我念念不忘,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着这悲哀的苦痛。
《思绪之束》——[美]卡尔·桑德堡
我想起了海滩,田野,眼泪,笑声。
我想起建造的家——又被风刮走。
我想起聚会,但每一次聚会都是告别。
我想起在孤单中运行着的星星,黄鹂成双成对,落日慌乱地,在愁闷中消隐。
我想要越过茫茫宇宙,到下一个星球去,到最后一个星球去。
我要留下几滴眼泪,和一些笑声。
申奥译
《只要彼此爱过一次》——汪国真
如果不曾相逢也许 心绪永远不会沉重如果真的失之交臂恐怕一生也不得轻松
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心海 掠过飓风在贫瘠的土地上更深地懂得风景
一次远行便足以憔悴了一颗 羸弱的心每望一眼秋水微澜便恨不得 泪水盈盈
死怎能不 从容不迫爱又怎能 无动于衷只要彼此爱过一次就是无憾的人生
《初恋》——[日]岛崎藤村
记得苹果树下初次相会你乌黑的云发刚刚束起一把雕梳斜插在头上衬着脸庞如花似玉
你温情地伸出白皙的纤手把苹果塞进我的怀中那微泛红晕的秋之硕果恰如我俩萌生的恋情
但我无意地吐出叹息轻轻飘落在你的双鬓欢乐的恋爱之杯斟满你的蜜意柔情
在那片苹果树林里有一条自然而成的小路羞赧地向我问起是谁最早把它踏出
《我的恋人》——戴望舒
我将对你说我的恋人,我的恋人是一个羞涩的人,她是羞涩的,有着桃色的脸,桃色的嘴唇,和一颗天青色的心。她有黑色的大眼睛,那不敢凝看我的黑色的大眼睛----不是不敢,那是因为她是羞涩的,而当我依在她胸头的时候,你可以说她的眼睛是变换了颜色,天青的颜色,她的心的颜色。
她有纤纤的手,它会在我烦忧的时候安抚我,她有清朗而爱娇的声音,那是只向我说着温柔的,温柔到销熔了我的心的话的。
她是一个静娴的少女,她知道如何爱一个爱她的人,但是我永远不能对你说她的名字,因为她是一个羞涩的恋人。《好吧,我们不再一起漫游》——拜伦
好吧,我们不再一起漫游,消磨这幽深的夜晚,尽管这颗心仍旧迷恋,尽管月光还那么灿烂。
因为利剑能够磨破剑鞘,灵魂也把胸膛磨得够受,这颗心呵,它得停下来呼吸,爱情也得有歇息的时候。
虽然夜晚为爱情而降临,很快的,很快又是白昼,但是在这月光的世界,我们已不再一起漫游。
1817.2.18查良铮译
《茶的情诗》——张错[美]
如果我是开水你是茶叶那么你的香郁必须依赖我的无味
让你的干枯,柔柔的在我里面展开、舒散让我的浸润舒展你的容颜
我必须热,甚至沸腾彼此才能相溶
我们必须隐藏在水里相觑相缠一盏茶工夫我俩才决定成一种颜色
无论你怎样浮沉把持不定你终将缓缓地(噢,轻轻的)落下,攒聚在我最深处
那时候,你最苦的一滴泪将是我最甘美的一口茶
《当你从我的窗下走过》——舒婷
当你从我的窗下走过,祝福我吧,因为灯还亮着。
灯亮着——在晦重的夜色里,它像一点漂流的渔火。你可以设想我的小屋,像被狂风推送的一叶小舟。但我并没有沉沦,因为灯还亮着。
灯亮着——当窗帘上映出了影子,说明我已是龙钟的老头,没有奔放的手势,背比从前还要驼。但衰老的不是我的心,因为灯还亮着。
灯亮着——它用这样火热的恋情,回答四面八方的问候;灯亮着——它以这样轩昂的傲气,睥睨明里暗里的压迫。
呵,灯何时有鲜明的性格?自从你开始理解我的时候。
因为灯还亮着,祝福我吧,当你从我的窗下走过……
《沪杭车中》——徐志摩
匆匆匆!催催催!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
艳色的田野,艳色的秋景,梦境似的分明,模糊,消隐——催催催!是车轮还是光阴?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对镜》——哈代
当我照我的镜,见我形容憔悴,我说但愿上天让我的心也象这样凋萎
那时人心对我变冷我再也不忧戚我将能孤独而平静等待永久的安息
可叹时间偷走一半却让一半留存被时间摇撼的黄昏之躯中搏动着正午的心
《佛外缘》——郑愁予
她走进来说:我停留只能亥时到子时
你来赠我一百零八颗舍利子说是前生火花的相思骨又用菩提树年轮的心线串成时间绵替的念珠
莫是今生邀我共同坐化在一险峰清寂的洞府一阴一阳两尊肉身默数着念珠对坐千古
而我的心魔日归夜遁你如何知道当我拈花是那心魔在微笑每朝手写一百零八个痴字恐怕情孽如九牛而修持如一毛
而你来只要停留一个时辰那舍利子已化入我脏腑心魂菩提树同我的性命合一我看不见我也看不见你只觉得
唇上印了一记凉如清露的吻
《等你轻声唤我》——洛夫
众荷喧哗而你是挨我最近最静,最最温婉的一朵要看,就看荷去吧我就喜欢看你撑着一把碧油伞从水中升起
我向池心轻轻扔过去一拉石子你的脸便哗然红了起来惊起的一只水鸟如火焰般掠过对岸的柳枝再靠近一些只要再靠我近一点便可听到水珠在你掌心滴溜溜地转
你是喧哗的荷池中一朵最最安静的夕阳蝉鸣依旧依旧如你独立众荷中时的寂寂
我走了,走了一半又停住等你等你轻声唤我
《咏一朵枯萎的紫罗兰》——雪莱
一
这一朵花失去了香味,它象你的吻,曾对我呼吸;那鲜艳的颜色也已消褪,不再闪耀着你,唯一的你!
二
一个枯萎而僵死的形体,茫然留在我凄凉的前胸,它以冰冷而沉默的安息折磨着这仍旧火热的心。
三
我哭了,眼泪不使它复生!我叹息,没有香气扑向我!唉,这沉默而无怨的宿命虽是它的,可对我最适合。《爱与痛的迁徙》——冷月如霜
寂寞迂回梦的蝶衣风中掠过泪的痕迹在你微凉的掌心里是谁的忧伤在栖息
心的背弃遥远北极你的冷漠让人窒息结冰的爱无法继续沉沉心雪悄然堆积
是否有些爱情注定会反向背离伤过心又怎能计算出爱与恨的距离是否谈及未来总那样漫无边际再多努力也穿不过宿命的缝隙
如果爱的可能只有千万分之一我依然愿意在轮回里等你几个世纪如果现实中爱总这样不如人意我是否该试着把付出忽略不计
指间的温度怅然依稀眼角的泪水淋湿记忆爱的余味在苦涩中游离我会打点这无奈的残局然后带着爱与痛随风迁徙
《难道爱神是……》——食指
难道爱神是焦渴的唇只顾痛饮殷红的血、晶莹的泪而忘却了在血泪里还有两颗跳动的心
难道爱神是纤细的手只醉心于拨弄心弦的琴却忘却了在颤抖中还有两颗痛苦的心
难道爱神是无影无踪的风只顾追逐天堂上轻浮的云而忘却了地狱里还有两颗沉重的心
难道爱神是心舟的浆无意间摇碎了月儿在湖心的印而忘却了在波动中还有两颗破碎的心
《这也是一切》——舒婷
不是一切大树都被暴风折断;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被折掉翅膀。
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
不是一切火焰,都只燃烧自己而不把别人照亮;不是一切星星,都仅指示黑夜而不报告曙光;不是一切歌声,都略过耳旁而不留在心上。
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
不是一切呼吁都没有回响;不是一切损失都无法补偿;不是一切深渊都是灭亡;不是一切灭亡都覆盖在弱者头上;不是一切心灵都可以踩在脚下,烂在泥里;不是一切后果都是眼泪血印,而不展现欢容。
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希望,而且为他斗争,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阶段》——赫曼赫塞[德国]
正如花会凋谢正如青春消逝生命的每一个阶段亦复如是
生命会在每一个阶段召唤我们
心啊预备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心啊勇敢地寻找寻找新的境地
我们必须离乡背井否则便要受到终身监禁
心啊就是这般要不断告别辞行